我從輕鐵下車時,屯門就淪陷了

我從輕鐵下車時,屯門就淪陷了



我是個屯門人,從小到大都在屯門長大。前幾年大陸人開始不斷湧港之際,愚昧的我一度以為屯門將是香港最後一片淨土,只因屯門位置偏僻而又沒有甚麼特產會吸引大陸人遊逛掃貨──這個想法在一年前我還是這樣想的,直至某天在輕鐵上發生了一件事,我就知道屯門已經淪陷,淪為大陸人離港之前最後一片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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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門、天水圍有種特別交通工具名為「輕鐵」,這是其他地區居民最感好奇的一種交通工具。甫上大學我常以輕鐵為話題作弄非屯門區同學,說輕鐵上設有牛棚可以讓乘客拉牛上車,又說輕鐵車速極慢以免撞倒在馬路上的牛群。事實是,屯門沒有牛,輕鐵的特點也並非如此。

輕鐵的特別之處,在於它的「寧靜」和乘客的「自律」。輕鐵的寧靜有兩種,一是因為屯門從地理位置而言本來就是位置偏僻彷如與世隔絕,屯門人也好似是特別和諧安定,與世無爭,車廂內的乘客都甚少高談闊論滋擾他人。另一種寧靜是輕鐵廣播只有廣東話和英語而沒有普通話,這種寧靜作為港人應該不難理解吧。乘客的自律,是由於輕鐵是香港唯一一種沒有設置「閘門收費器」的鐵路交通工具,人們上月台之前會經過一個橙色拍卡器以供八達通付款或在月台售票器前買車票,過程中沒有人會監察,也就是說即使乘客不付款乘車也不會被發現,也無須冒著衝閘而被人逮住的風險便能免費乘車。然而,屯門人大多數都會自律購票付款上車,即使沒有職員長期監察,也不會不守規矩乘霸王車。遺憾在一年前開始,輕鐵的寧靜和乘客自律的都市神話都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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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乘輕鐵往屯門市中心,當日乘車的人比平日多,原因並非是遇上假日而多了遊客,而是 V city 剛剛開幕。商場安排每日幾百班次旅遊巴來往深圳和屯門,方便了大陸人來屯門購物掃貨,此後正式大舉進佔屯門。作為屯門人只能眼白白看著街道慢慢變成旺角行人區,一個個大陸人拖著一箱箱行李東拉西拖,人們說的不再是純正的廣東話,而是夾雜不咸不淡的普通話和鄉音。

輕鐵車廂亦無法倖免,淪為了大陸人運輸貨物的交通工具,一箱箱奶粉、一包包尿片、一卷卷紙巾都囤在輕鐵車廂內,這些貨物跟本港乘客一樣都成為了沙甸魚罐頭內的一部份,左擠右逼得不似人形,本來舒舒服服的一程車都變得透不到氣。大陸人一邊看管他們的戰利品,一邊說著極重鄉音的說話,好不擾民。當他們上車下車時,又是另一場災難,他們一手粗暴地拉著貨物出車,輾過了乘客的雙腳,一手往前,運氣使勁推開門旁的乘客,踏門而出即刻飛奔而去,不過是短短幾秒,乘坐輕鐵的乘客就被蹂躪得體無完膚。

正當以為要眼白白看著這班大陸人不顧而去時,其中一個拉著行李箱的大陸人就被職員截住,隨即展開激烈對答。那個大陸人沒有拍卡付款上車,卻以「我是大陸人,怎會知道要拍卡」的無稽理由辯解,職員沒有視其為合理理由,承惠逃票罰款五百大元。雖然那人被就地正法,卻說明了另一個事實:大陸人來屯門之後,恐怕越來越多人會逃票,輕鐵乘客自律的神話不久便會被打破。

我乘輕鐵回到屯門碼頭下車,繼續沉思,沒有人意識到屯門已經淪陷,更不知道將來屯門會面對甚麼挑戰難關,一切只如平常,他們如常步行回家,繼續快活過世,誰會在意屯門已經不是從前的屯門?

輕鐵關門,又再往前行駛,消失於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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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深信,住在各個地區的香港人對自己土生土長的地方都會有份深厚的感情,也相信這個地區會有著獨特的地區風情和生活模式,而這些情感、文化、地區風情正是我們最想捍衛的東西。可惜大陸人湧港已是不爭事實,香港各個地區逐漸淪陷,旺角、尖沙咀、上水、屯門,一個一個地區被大陸人侵佔,日常用品被搶購一空,最後連學位都沒有了。

昨天蕭若元在屯門區的藥房開張,本來屯門新墟已有十幾間藥房,再開多間的意義是甚麼,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亦難免惹來是非爭議,但事實是無論有多少人再多開幾間藥房,也不會改變到大陸人湧港、屯門淪陷的事實。

這幾天以來唯一令我有幾秒鐘喜悅的新聞,是有個大陸家長在小一派位之後說了一句:「屯門在哪兒?」我慶幸:最好你們不知道屯門在哪裡,不要讓你們的下一代都來香港讀書,不要再來香港奪走本來屬於我們的福利。但我亦知道,到最後,那個大陸人的孩子還是會來屯門讀書,因為比起留在大陸,香港仍然是一個值得他們掏盡所有福利的樂土。

香港最後一片淨土,變成大陸人離港前最後一片樂土,屯門以外,有哪個地區能夠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