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親歷6·4過程的當年學生,我給6.4的評價是:「嚴重傷害了中國民主運動的進程」。當一次社會運動或變革運動,一定要抱有成功的決心,即使不成功,也要產生一個可持續的發酵作用。如果兩者都不能實現的話,甚至因為你的過早暴露而讓對手摸清你的底細,其效果一定是禍害連連。
引用毛匪對紅軍長征的評價:「紅軍在反圍剿戰役中的失敗,被迫長征,雖然轉戰是艱苦的,但卻教育了群眾,將革命之火帶到偏遠地區中。」也許這是毛匪勝利後洋洋自得的囈語,但作為社會運動一定要起到這樣的效果。特別一些機會對於一個民族來說,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有一次。
記得當年北京戒嚴,戒嚴部隊對於群眾是非常克制的;群眾對於戒嚴部隊和坦克是毫不畏懼的;甚至一個人可以阻擋一隊坦克的前進!為什麼會這樣?因為無論群眾和部隊本身,都認為自己是人民子弟兵,大家都是自己親人,有必要害怕自己的親人嗎?從來紅色教育和電影中,當受難群眾遇到八路軍和解放軍,第一感覺就是有希望了,有救了。解放軍的兵源都是窮苦子弟,他們當然也是抱著這種心態,這種心態難道不比當年東德所要求的「槍口抬高1釐米」的起點不是來得更高嗎?
當年群眾,正義感非常強烈,不但強烈而且敢於挺身而出。參與遊行,參與罷工,很多食品廠免費給學生提供食品,提供礦泉水等。其出發點僅僅是因為覺得自己遇到不公,遇到「官倒」,所謂的官倒以今天的標準來看,完全是正常商業行為,只不過是部分高幹子弟利用特權批文倒賣產品,混些外快。
當年的學生,無疑就是社會正義的急先鋒,不但有道德感,有正義感,而且血氣方剛,求知欲強而且敢作敢為。
89年之前,當你遇到小偷,一定群起而攻之;當你在路上遇到困難,一定有很多熱情的雙手。
經過6·4事件之後,一切都改變了。解放軍發現自己可以不再是人民子弟兵而是鄧家軍,楊家將。解放軍更發現原來夢想射向美帝國主義,射向臺灣反動派的子彈,原來是可以射向無辜群眾的。
群眾和學生更發現,原來高山下的花環、冰山上的來客那麼可愛可親的解放軍,不再是自己的親人,而是屠殺自己子弟的匪徒。
中共一直提心吊膽,頭頂抹汗的豪賭,無法預計當屠殺無辜群眾會產生什麼不可預見的連鎖效應。可喜的是,中共的豪賭勝利了,非常漂亮的完勝。原來中國群眾是可以接受屠殺而沒有反應的,原來一群信仰共產主義,鼓吹為人民服務的黨友,關鍵時刻是可以沒有人性的。
於是6·4成了中共統治的一條準繩,而且是一條非常可靠的準繩,不是自己的黨棍想像出來的,而是貨真價實的實驗資料,非常可靠。以後所有維穩動作,只要不低於這條準繩,群眾都是可以接受的。
對群眾來說,鮮血的震撼並沒有引起他們更進一步的行動,反而是冷水般冰凍了他們的熱情,所有正義感,所有公憤,所有熱血和衝動,都消失了。後續的家長為了保護新生小孩,更加不斷教育孩子委曲求全的哲理,教育孩子不可以同中共對抗的法則,同樣這個法則不是推斷出來,而是經過實驗出來的。
於是,人與人之間冷漠了,街上助人的雙手縮起來了,官員、軍隊、高幹子弟更加橫行無忌了。原本已經被文革所摧毀的仁義道德,經過6·4後更加蕩然無存。
當金錢信仰填補了國民空虛的心靈後,整個中華民族已經淪為只會追逐金錢銅臭的蒼蠅。
如果沒有6·4,大家也許仍是保留著那份衝動、那份正義和理想,一個合適的時機,也許就成功了。中共也提心吊膽的不知道維穩的底線在何處。
歷史沒有如果,也許中華民族族運該當如此,該受如此苦難折磨。失敗不應成為我們奮鬥的包袱,相反大家更應該珍惜假如再來的機會。大家點點滴滴的奮鬥,一定在某天,點滴將匯成奔流,沖毀中共專制的高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