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派對》︰給港豬自我感覺良好的離地鬼話

《末日派對》︰給港豬自我感覺良好的離地鬼話



黃子華說,在香港拍政治很難。其實還有後半句話未說︰要拿捏時下社會做題材,亦很難。

從1980年代到今天被大陸統治,香港社會情緒複雜,理論上有無限發揮的機會。以前,呼應社會的電影作品多如繁星,由《投奔怒海》、《第一類型危險》、《省港旗兵》到後來的《香港製造》三部曲,無不從尖銳的批判,人文風景的關懷而成為當代經典。此後,針對社會的作品已不多,近年較佳的,可能已經要數到獨立導演崔允信的《三條窄路》,或甚《天水圍的日與夜》了。

題材多,但轉化成影像並非易事,尤其態度和批判性,更必須小心處理。是經典還是垃圾,分野也在於此。上映不久的《末日派對》,是何謂垃圾的完美示範;甚至,連垃圾也不如。拙劣的故事,對社會的無知,加上九流演技,連維穩樣板戲也稱不上。筆者甚至大膽說,它的離地程度,連美點雙輝看罷也甘拜下風。

身兼導演的編劇何康,用上類似《撞車》的手法,將多條支線編織成一大主故事,從多角度呈現社會風貌。主角當中有差人、中產、議員、學生、新移民、銀行職員、退休教師等等,借此一次過陳列多個社會議題︰貧富懸殊、官商勾結、銀行欺詐、地產霸權、抗爭躁動、劏房、新移民、教育制度失效等等,製造當下高壓氛圍。這群角色和我們一樣,都被欺壓,被制度蹂躪,被逼上絕路。有人為此甚至要自焚,或化身炸彈狂徒發洩不滿。全部戲的高潮是一銀行打劫事件,有劫匪威脅要引爆炸彈齊齊死,後來更有位退教師要自焚,與大家「一鑊熟」,控訴銀行、地產商、政府和議員的剝削。

在此,劇本的設定非常有問題。首先,受欺壓的人與變態狂徒掛勾,現在是看CCTVB膠劇嗎?受欺壓的人,走到絕路就一定會變成變態佬,是何其單面,而且痴線的想法。受逼害的人,除非是受過多重非比尋常的打擊,加上本身心理已扭曲,才會變態起來;即使如此,也會有社工的幫忙,而非孤家寡佬在家中天天剪報胡思亂想。現在你一下子就將他們扣起帽子,那導演你想說的,是不是所有被逼害的人,都像這個人辦一樣,在社會的大劇本中擔當「變態佬」的角色?

就當劇本講得通,到最後,竟然是銀行經理相安無事地走出現場,地產霸權執行者逍遙法外,在電影中隱形的政府繼續隱形。然後,畫面彈出魯迅名言,說「路是由人行出來的」。這是甚麼意思?即是制度沒錯,作惡者沒錯,千錯萬錯都在被欺壓的人,是他們沒有好好「反省」,用其他方法掙扎求存?不如你「行」給我們看看吧,導演何康先生!你怎能將所有問題歸究於低下層,他們理應是最應受助的一群,幾時變成trouble maker,「走錯歪路」?

只有相當離地的中產,才有可能以這種角度「屌臭」香港低下階層,因為他們從不吃人間煙火,明明住在第三世界,卻幻想自己是文明世界的先行者,抱有不切實際的「普世價值」,只懂看世界最表面一層,並以完全抽離的心態看時局,見到有人喧嘩就鬧人沒禮貌;有人上街,就說他們是激進。要用一套「守禮貌」,「講斯文」的價值批判香港市民,你傻的嗎?

筆者印象最深刻的,是中段講及遊行的一幕,新移民少女與一群上街的青年跟警察推撞,然後其男伴(關楚耀飾)拉開她,怒罵一句︰「衝衝衝,這樣做有用嗎?」筆者想問,是誰引發衝突?是用七重人鏈保護權貴,亂噴胡椒噴霧,用武力打擊示威人士和記者的警察,還是手無寸鐵,被逼至死角,沒人聆聽又沒人關心的年青抗爭者?而且,電影從沒告訴大家,為何會同時有「反政府」和「支持政府」的遊行者對陣,只將兩批人單一化,變成市民與市民的間的意見不合,然而他沒有再講所謂的「支持政府」遊行者,根本是建制下的旗子!

關楚耀由天才學生變成炸彈狂徒,這設計彷彿向《第一類型危險》致敬,也像在暗暗告訴大家︰後生仔好危險,要管!嘩!這是甚麼年代的思維?

關心社會,不是你拋出一大堆問題,然後將所有事情推到弱者身上便可。根本,對當下時事稍有認知的,就看得出編劇的不負責任與愚昧無知,並自以為是地以離地中產的態度批判社會。這種垃圾連影碟也不能推出,因為實在太不知所謂。但難得找到知音人,無他,港豬們就是如此離地,被導演過了一棟還自我感覺良好,吃下糖衣毒藥還拍掌喝采……唉,地獄的派對,快將為你們而開。